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闽人善为履，业兴，展于网。郑人闻而欲购，度其足而致之数，日许履至，试之甚宜。然则千里之外，山川相隔，郑人之足未至，闽人何知其模？度而致以数故也。盖人之足绝类，惟大小各异，闽人得数，相己之足为履，试之郑人亦相宜。

然人晤而言，虽无千里之隔，仍需度而为语。或欲言他物，无以示之；或理藏于心，不可剖出，故思之，以人所常名名之，冀听者喻。若否，则度长絜大，东引西喻，听者喻易，以详尽故也，以升度之维故也。听者何以喻？所闻详尽一也，又如闽人以己足代郑人足，所识相近，二也。故费孝通云：行有行话，乡有乡辞。识近则易喻，识远则难也。听者所喻，固非言者所思，然其要者，在行动不误，得此可以为喻。

福建人擅长做（比真鞋还真的假）鞋，业务兴旺，开起了网店。新郑的一个人听说了，想要买一双，量他的脚然后把数据发送给鞋店，几天后鞋子到了，试穿一下，十分合脚。可是福建在新郑的千里之外，被山河隔开，新郑人的脚没有到福建，福建人怎么知道它的模样？这是因为新郑人量他的脚然后把数据发送。人的脚十分相似，只有大小各不相同，福建人得到数据，就着自己的脚做鞋，新郑人试穿了也合脚。

但是人面对面说话，虽然没有千里的隔绝，仍然需要测量然后作为话语讲出来。有时想要说别的东西，没法给对方展示；有时理论藏在心里，没办法直接挖出来，所以想想它，用人们经常称呼它的字眼代指它，希望听的人明白。如果不明白，则测量它的长度，比较它的大小，东边引申一下，西边比喻一下，听的人明白起来更简单，是因为说得详尽了，是因为度量的方面增多了。听的人怎么明白的呢？听到的东西详尽是一方面，又像福建人用自己的脚代替新郑人的脚一样，见识的东西相似，这是另一方面。所以费孝通先生说：“每个行业有自己的行话，每个乡村有自己的话语。”（《乡土中国》）见识相近则容易明白，见识相去甚远就难了。听的人明白的东西，固然不是描述的人所想的，但是这里重要的，在于之后的行为没有差错，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明白了。

看见拉康谈论符号时用了“某某界”这样的词，我想到“界”在物理中可以说是“空间”，“能指”又让我想到表示向量的数对。我们可以想象有这么一些空间，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，其中有一个是我们的脑海。当我们要描述一个东西的时候，就用一个向量指向它，测量得到的数对就是我们可以说出来的符号。这个向量可以有很高的维度，比如长、宽、高、颜色、气味等等，也可以压缩为一维，也就是它的通用名字。维度越高，信息越多，听的人理解就越准确。就像平面直角坐标系中，x=1是一条直线，而（1，1）可以指向一个确定的点。但是每个人的空间不一样，向量（1，1）在不同空间中指着的东西就有所不同，空间相似的指得准，空间不相似，指得就偏差较大。（古文是沃茨基写的）